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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8b4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边荒传说 > 第四十五卷 第十二章 决战之前
    日出原上,形势清楚分明。

    表面上,慕容垂夹河成阵,虽是三面受胁,仍是占有上风。可是荒人据军都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崔宏的部队,则有骡车阵作防御屏障,亦可稳守阵地。如两方相持下去,一俟燕人粮尽,将是慕容垂末日的来临,现时慕容垂手上唯一可讨价还价的本钱,就是纪千千主婢。

    震骇过后,慕容垂回复无敌主帅的气概,移到高台西栏处,遥望月丘。

    纪千千默默立在他后方,强压卜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不露于形色,以免触怒慕容垂。

    此时一队人马从月丘越壕而争,直抵燕营外二千多步的近处第四十五卷第十二章决战之前。

    慕容垂发出不得妄动的指令,紧盯着一马当先的拓跋珪。

    纪千千还是首次见到拓跋珪,心情古怪,一方面她晓得拓跋珪是可活埋数以万计生人,而容色不变的狠心人,又知道他是燕飞最好的兄弟,她和小诗的命运正控制在他的手中。

    拓跋珪勒马停定,身后的百多个亲随连忙止步。

    慕容垂双目杀机大盛,冷哼一声。

    拓跋珪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大喝道:“拓跋族之主拓跋珪,请燕主慕容垂对话。”

    慕容垂从容道:“两军相对,只有手底见个真章,还有甚么废话要说?”他没有提气扬声,声音自然而然的广传开去,营内燕人无不听得清楚分明,齐声叱喝,以助其主的威势,表示死战的决心。

    远在数里外的荒人和拓跋族战士虽听不到他们的对答,但却闻得燕人的喝叫,忙作反应,一时吶喊之声此落彼起,震动草原。

    待喊叫声渐消,拓跋珪目光箭矢般射往高台上第四十五卷第十二章决战之前的慕容垂,冷然道:“我说的是否废话?燕主听过后自然分明,敢问燕主仍有一听的兴趣吗?”

    慕容垂后侧的纪千千暗叫厉害,拓跋珪正针对慕容垂的话作出反击,欺的是慕容垂被逼处下风,尽管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也要听清楚拓跋珪要求对话的原因,看是否会有有利于他的转机。

    果然慕容垂脸色微变,显是心中大怒,但仍不得不压下怒火,道:“我在听着!”

    拓跋珪肃容道:“我拓跋珪今回来此,是要为我的兄弟燕飞向燕主叫阵,双方单挑独斗一场,如果燕主得胜,我拓跋珪立即送上粮车百辆,并立即撤返盛乐,在燕主有生之年:水不踏入长城半步。我拓跋珪于此立誓,以拓跋族的荣誉作出承诺,没有一字是虚言。”

    他说的话传过来的一刻,燕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嘶叫声,点缀沉重的静默。

    纪千千芳心遽颤,这才明白燕飞说过的,拓跋珪会开出慕容垂没法拒绝的条件,后果竟是这般严重。

    慕容垂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败的是我又如何?”

    拓跋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登时化去了他予人狠辣无情的感觉,道:“燕主仍可得到百辆粮车,但必须立即送还毫发无损的千千小姐和婢女小诗。燕主如肯接受我的建议,请为此立誓,以保证履行承诺。”

    慕容垂回头瞥纪千千一眼,才再望往拓跋珪,道:“如何方算分出胜败?”

    纪千千心中忐忑狂跳。在整个日出原数以万计的人里,她是第一个晓得慕容垂心中决定的人。从慕容垂看她的眼神,她掌握到他的心意,他明亮起来的眼睛,正显示出他心中因能扭转败局而来的兴奋和必胜的信心。

    拓跋珪笑道:“高手对决,谁胜谁败,自是清楚分明,如果我的兄弟燕飞不幸落败的话,我拓跋珪留下百辆粮车,收尸掉头便走,不会再有多半句说话。”

    慕容垂长笑道:“好!你的兄弟燕飞既要送死,我慕容垂怎会拒绝?并于此立誓,一切如拓跋族主所言,如有违诺,教我慕容垂永远回不到中山。”

    拓跋珪欣然道:“好!好!请燕主派人到我营地来,商量大家可以接受的安排,希望决战可在日落后立即进行,燕主可有异议?”

    慕容垂大喝道:“一切如你所言,日落后,我便与燕飞决战于日出原上,看是他的蝶恋花厉害,还是我的北霸枪了得。”

    话声刚落,燕营已爆起震天喝采声,令人感受到燕人对慕容垂近乎盲目的信心。

    纪千千心中一阵激动,在敌人的营地里,只有她明白这场决战得来的不容易,同时亦患得患失,心忖若燕飞有甚不测,自己想自尽亦办不到。

    拓跋珪哈哈一笑,掉头返月丘去了。

    在西斜春阳的照射下,桓玄随着冯该,在三十多名亲兵护送下,沿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的急奔,忽然冯该停了下来,桓玄来到他身后,滔滔江水横亘前方。

    桓玄讶道:“为什么停下来?”

    冯该道:“皇上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吗?”

    桓玄功众双耳,果然东面处隐隐传来蹄音,自己因心神不属,竟没有留意,骇然道:“怎么办?”

    冯该冷静的道:“我们泅水到江中的枚回洲,休息半个时辰,待天色全黑,再泅往北岸,如此必可避过追兵。”

    桓玄不悦道:“那为何早先我们不坐船渡江,节省时间?”

    冯该从容道:“皇上明察,我们首要之务,是要令敌人不知我们逃往哪里去,故必须采取惑敌之计,方有机会潜赴汉中,如果人人看到我们在北岸登陆,便难收惑敌之效。”

    桓玄一想也有道理,同意道:“我们泅水过去。”

    领头投入河水里去。

    纪千千回到帐幕内,小诗不顾一切的投入她怀里,喜极而泣。

    纪千千拥抱着浑身抖颤彷如受惊小鸟的爱婢,怜惜的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诗只懂哭泣。

    纪千千此时与一般弱质纤纤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辛苦的扶她坐下,道:“诗诗现在相信了吗?”

    小诗抬起头来,泪眼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愧然点头。

    纪千千举起罗袖为她揩抹泪痕,微笑道:“诗诗该笑才对!今晚我们便可重获自由了。让我们再次举行夜火会,由庞老板主持烤羊腿的庆祝仪式。还记得庞老板的烤羊腿吗?建康高朋楼的烤羊腿也还不如呢?对吗?”

    小诗点头同意,又担心的道:“燕公子真的可以打赢慕容垂吗?”

    纪千千正为此忧心,只好安慰她,凑到她耳旁轻轻道:“让我告诉诗诗一些秘密,甚么竺法庆、孙恩全是燕郎的手下败将,他们均是有资格与慕容垂一争长短的绝顶高手,还有甚好担心的?”

    小诗根本不晓得竺法庆是何方神圣,但孙恩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闻言稍觉安心,乎静下去。想说话,忽又害羞的垂下头去。

    纪千千兰心蕙质,观其神知其意,欣然道:“诗诗是否想问,庞老板是不是来了呢?”

    小诗霞烧粉脸,不依道:“小姐!”

    纪千千微笑道:“来营救我的诗诗,怎可以缺了庞老板的一份儿?待会诗诗便可以见到他。”

    接着又道:“顺便告诉诗诗,高公子因事留在两湖,故今次并没有随大队来。”

    小诗点头表示知道,却没有丝毫介怀的神色。

    倏地帐门揭开,风娘神色古怪的现身帐门处,举步而入,帐门在她后方垂落。

    纪千千心叫糟糕,自己因穴道受制,不能察觉她来到帐门外,凭风娘的灵耳,也不知她听去她们多少对话。

    风娘来到两人前方,缓缓跪坐,难以置信的道:“小姐怎晓得边荒集的首席风媒到了两湖去,今次没有来呢?”

    小诗吓得花容失色,望向纪千千。

    纪千千则强作镇定,若无其事的道:“我只是随口安慰诗诗,大娘不必认真。”

    连她自己也感到这个借口牵强,要安慰小诗,该说高彦来了才对。同时也晓得慕容垂对荒人做足了搜集情报的工夫,故清楚高彦的行踪。

    风娘用神的看纪千千,满睑疑惑之色,道:“可是小姐说得一点也没错,高彦的确到了两湖去。”

    纪千千知道自己愈要解释,欲盖弥彰下,愈会惹起风娘的疑心,只好苦笑道:“我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风娘审视纪千千好半晌后,叹道:“甚么都好!希望今次因小姐而来的危机,可以用和平方法解决,只要大军能安全回到中山,其它的事我便不管了。唉!也不到老身去管。”

    纪千千低声问道:“大娘以为燕飞可以胜出吗?”

    风娘神色凝重起来,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由上到下,都没有人认为皇上会输给燕飞。最关键的原因,是皇上可杀死燕飞,但燕飞却绝不能杀皇上,小姐该明白当中微妙的情况。”

    纪千千点头表示明白,道:“既然如此,为何大娘的语气,却似看好燕飞?”

    风娘苦笑道:“或许只是我的愿望,希望你们能重获自由。还有另一个原因,像拓跋珪这种人,绝不会因兄弟之情而断送了民族的未来,如果他不是有十足的信心,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一场决战。”

    纪千千欲语无言。

    风娘道:“是时候了!千千小姐和小诗姐请随我来,拓跋珪开出的其中一个条件,是你们必须在最前线观战,让他们清楚你们的情况。”

    桓玄和手下们甫登枚回洲南岸,对岸便传来人声蹄音,往西而去,不由暗叫好险。

    冯该喝了一声“搜”,其手下的十多个亲兵立即四下散开,隐没在江岛的林木里去。桓玄心中一阵感动,想不到自己落难之时,仍有如此忠心耿耿之士,誓死追随。

    他生为桓温之子,一生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哪想过有这么的一刻,心中的惶恐,确是难以向外人道。不由想起当日司马道子仓皇逃离建康,也该是这般的心情,这个想法,令他的心酸痛起来,非常难受。

    冯该道:“皇上请随臣属去!”领路穿过岸林,直抵位于岛中央的空旷平地。恭敬的道:“请皇上好好休息。”

    桓玄和亲随们折腾了一夜,又徒步赶了十多里路,身疲力倦,闻言连忙坐下,此时日降西山,江风徐徐吹来。冯该道:“臣属们会在四方放哨,如有追兵到洲上来,我们可立即从江水遁走,保证可避过敌人。”

    桓玄感动的道:“将来朕东山再起之时,必不会薄待卿家。”

    冯该连忙谢恩,然后离开,当抵达桓玄视野不及之处,展开身法,往岛东的一座高丘掠去,登上丘顶,奔下斜坡,两道人影从岸缘的林木间掠出,拦着冯该去路,赫然是高彦和尹清雅。

    冯该欣然止步,道:“幸不辱命!”

    尹清雅雀跃道:“奸贼中计了。”

    高彦老气横秋的道:“冯将军做得好,统领大人必重重有赏。”

    冯该谦虚的道:“能为统领大人效劳,是冯该的光荣,只希望以后能追随统领大人,为他尽心办事,便心满意足。”

    一个声音从林内传出来道:“冯将军肯为我效力,我无任欢迎。”

    冯该大喜望去,只见一人龙行虎步地领先从林木间大步走出来,身后是数以百计的北府兵将。冯该慌忙下跪,恭敬道:“末将冯该,拜见统领大人。”

    刘裕来到他身前,双手同时打出手势,部下们立即兵分两路,从他左右绕过,潜往桓玄的方向。

    刘裕把冯该扶起来,双目闪闪生辉,轻描淡写的道:“桓玄的时辰到了。”

    日出原。月丘。

    百辆粮车,聚集在燕营南面里许处,让慕容垂派人检验,以确保没有欺骗的成份。崔宏亲自领军监督,如慕容垂稍有异动,试图夺粮,会立即发射火箭,焚毁粮车,当然交易立告中断。依协议当慕容垂战败放还纪千千主婢,粮车会同时让燕人驾返营地,一交一收,清楚分明。

    在月丘阵地和燕营间的正中处,插着数十支尚未燃点的火炬,围绕成一个直径约五百步的大圆圈,界划出慕容垂和燕飞决战的场地。

    太阳此时降至西面地平上,在平城后方散射着艳丽的霞光,衬托得平城似接连起仙界,乎添神秘诡异的美态。

    平顶丘上却弥漫着使人心情沉重的紧张气氛,虽说人人对燕飞信心十足,可是谁都知道要击杀慕容垂,燕飞可以办到,可是在不杀他的情况下,要他输得口服心服,或无法不认输,却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荒人盼望多时的一刻终于来临,但战果是如此难以逆料,怎不教荒人心如铅坠,被得与失决定于一战之内的沉重压力,逼得透不过气来。

    拓跋珪一方的人更不好过,比起荒人,他们对燕飞的了解和信心远有不如,但燕飞的成败却决定着他们未来的命运。燕飞一旦败北,他们多年来的努力和所流的鲜血,将尽付东流。

    拓跋珪在此等生死成败的时刻,尽显他对燕飞的兄弟之情,以坚定不移的神态,下达一个接一个的命令。

    燕飞是丘上神态最轻松自如的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双目闪闪生辉,令人感到他正处于巅&m;#65533;的状态下。

    荒人领袖除王镇恶留在军都关指挥荒人部队外,全体移师平顶丘,好作此战的观者和见证。

    此时卓狂生、庞义、慕容战、屠奉三、拓跋仪、红子春,姬别、姚猛和向雨田在燕飞左右排开,目光全投往燕营的方向,卓狂生道:“只要小飞能把慕容垂击倒地上,那任慕容垂如何不服气,也要俯首称臣。”

    屠奉三叹道:“像慕容垂这样的高手,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倒下。”

    庞义道:“不如就令他北霸枪离手,他亦不能赖账不认输。”

    慕容战苦笑道:“都说你是外行,要慕容垂钢枪离手,恐怕比击倒他更困难。”

    向雨田沉声道:“慕容垂被誉为北方第一高手,数十年来从未遇上敌手,可知他的内功枪法,已臻达凡人体能的极限。要击败他,却又不能杀他,只有非凡人的的武功才能办到。”

    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岂非是说,根本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限制下挫败他吗?

    燕飞却知道向雨田在提点他,须以小三合的终极招数,方有击败慕容垂的可能,但如何巧妙的运用小三合,又不致发展到变为硬拚个你死我亡的局面,并不容易。

    另一个晓得燕飞非是一般凡人的卓狂生,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对!只有非凡人的武功,方可以击倒慕容垂。”

    庞义担心的道:“最怕在某种情况下,小飞不得不全力反击,一时错手杀了慕容垂,那便糟糕透顶。”

    姚猛打个寒噤害怕的道:“如果慕容垂命丧小飞剑下,燕人肯定会把千千和小诗姐乱刀分尸。唉!”

    红子春“呸”的一声,喝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最怕的是小飞因不敢伤慕容垂的小命,有所忌惮下发挥不出威力,变成一面倒的捱打局面。”

    姬别苦笑道:“老红说出我心中最害怕的情况。”

    拓跋珪的声音在众人后方响起,笑道:“对我的兄弟最要紧有信心,小飞我祝你旗开得胜,载美而归。是下场的时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