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是作为拿捏人生死的太医，对于凌迟两个字，除了行刑的宫人，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五个太医，活生生的人，身上一道道皮肉被刮下来，鲜血淋漓……
卫毅闭了闭眼，他总算知道皇上为何要与太后这般剑拔弩张了，不仅因为太后与皇后争锋相对，而是因为……
罢了。
卫毅稳定身形，带着一脸低沉的神情回了太医院。
洛祈看他回来了，将刚刚攒下来的事情跟卫毅汇报了一遍。
“大人，我看今天进回来的这批药材不太好，便叫人重新又找人去买了，只是可能要晚些，还有皇后娘娘要用的药材也有些少了，您看是不是要换个方子，若是不用，我继续去找。”
卫毅闻言问道：“皇后娘娘卧病有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
“还不用换，这几日皇后娘娘情况稳定，临时换药怕出现意外。”
“行，听大人的。”
“还有什么事吗？”卫毅又问。
“有事……哦对，陈青陈太医在药房等您，按您的规矩没让他进去，这会儿在外头的凉亭等着。”
卫毅皱了皱眉，他跟这个陈青不熟，只有个大概得印象。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陈青就该是太医院的渣滓，医术还行，就是时常不务正业，好偷奸耍滑。
他敲打过陈青几次，但陈青碍着自己是个比他还要老的人，便有些有恃无恐，卫毅寻常事情多，没多少功夫教训这人，只想着等到时候到了将人踢走，省的这人在自己眼前也心烦。
洛祈见他面色不好，迟疑着道：“若是大人不想见，我将他打发了？”
“不必，”卫毅摇头，刚刚燕昭还让他多盯着点太医院，免得这里面有人动作，这时候陈青撞上枪口，他总该也得见见。
“我去见，你看着点，从今开始，找几个信得过的在我的药房门口看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还有皇后娘娘的药，除了你和拂云姑娘，也不许经任何人的手，明白吗？”
洛祈心道肯定是宫里又出事了，连应下来，“洛祈明白。”
卫毅点点头，抬步去见陈青。
陈青仗着自己辈分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好高傲的。不过今日一见，倒觉得这人气势矮了不少。
卫毅走进凉亭，也不想与陈青来个虚礼，直接坐定，问道：“不知陈太医找我有何事要做？”
陈青回去之后睡了些时辰，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没法安定下来，没睡多久就起来了，考虑再三还是准备来见卫毅一趟，打听打听消息。
“不瞒卫太医，我有些事想跟卫太医说说。”
“说吧。”
“昨夜太医院当值的五个太医，今日一早没有来，我又听说是连夜被……处死了？”
最后三个字轻的像是听不到，卫毅还是听到了，他挑了挑眉，问道：“不知陈太医是如何听说的？”
陈青目光闪了一瞬，道：“听宫里人说的，不怎么清楚，故而来问问。”
“你问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倒是想问了，昨夜当值的太医明明该有六个，陈太医也该包括其中，那为何陈太医无事，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跟我说话？”
“这……我昨夜有些风寒，便请了假没来，想着五个太医在这儿也是够了，故而……”
卫毅冷笑了两声，直让陈青的表情又僵硬了几分，他要再看不出这里面有端倪，那他就真是傻了。
不过按燕昭的话，现在不适合打草惊蛇，还得等着。
卫毅自然没有追究太多，只凉凉道：“既然如此，那陈太医的病情如何了？”
“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过是有些发热，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那就好，可别度给皇上太后他们了，不然几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陈青讪笑，“我明白，明白。”
“好了，陈太医可还有别的事情，我这儿还忙着，能空下来的时间当真不多。”
“是，是，您忙，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
卫毅做了一会儿，想了些事情，过会儿叫洛祈来收拾茶具。
卫毅平易近人，洛祈在他面前也敢说话，看了眼陈青走时的路，小声道：“这陈太医搞什么古怪，平常见了大人没个好气，这会儿又这么谄媚，说他没毛病看有谁信！”
闻言，忍了又忍，卫毅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别说是我教的啊。”
“大人，洛祈不是不明白分寸！”
“行行，收拾吧，收拾完了过来，跟你说些事。”
洛祈一下变正经了，点头道：“好，这就来。”
卫毅先一步回了药房。
再过会儿就到拂云过来那药材的时间，洛祈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看了眼台面确定都是往常的样子，除了洛祈大概当真没人进来过，稍稍放下心，又过去验了一遍，确定所有药材都没问题才放下心。
洛祈进来后，见他站在台前验药，说道：“大人您放心，这些都是我亲自抓的，没过别人的手。”
卫毅满不在意地点头，道：“我放心。”
他环视了一圈不大的药房，指着两处窗子道：“这两处窗子你今天找人给封上了，封紧了。”
“啊？这可不行，都是用来通风的，光开个门有什么用，回头您被熏……”
“怎么？”卫毅挑眉。
“被熏死在这儿了可怎么办？”
卫毅笑了笑，指着较高一点儿靠近房梁的位置，说：“在这儿给我开几个通风口，小点的那种，就是孩童都没法进的那种，多开几个。”
洛祈这要是再看不出哪儿出问题了就真是傻了，他试探地问道：“大人，您这是要防谁？”
“防该防的人，”卫毅又道：“还有御膳房那边，你盯着点每天送完药材也别急着走，一道道盯着，盯完了再回来。”
“啊？”洛祈立马不愿意了，“我要走了您这儿该怎么办啊？”
“我少了你还不成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卫毅摆手道：“按我说的做，这会儿风声紧，委屈你一阵，等时候到了就好了，这边也不用你那么忙了，吩咐你的事做好便可。”
洛祈撇撇嘴，还是应下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