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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匀峰巍峨,霁日初升。”江渡岳眼中是如火的朝霞,“那是你的名字。”

    沈匀霁定格几秒,随后浅浅一笑:“你还记得。”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朝霞绚烂蓬勃,如火般热烈,江渡岳紧紧地握住了沈匀霁的手。

    他剖白似地说道:“我从来没问过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因为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但其实,我生病的起源也是一场火灾。”

    山顶上风很大,却盖不住他的声音。

    沈匀霁身子微微一僵。

    江渡岳看着她,道:“十一年前,我被锁在一栋着火的大楼里,高温和浓烟让我昏了过去。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我被救了出来。那段时间我本来就因为妈妈的去世而变得暴躁孤僻,再加上创后应激,慢慢就演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

    “被……救了出来?”

    “是的,我隐约记得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这姑娘也受伤了’,但我当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至今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也想过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可能我就是被消防员救出来的。可是不管是消防员还是别人,后来我试着寻找过’这个人’,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江渡岳说着,垂下眼眸:“但那个受伤的姑娘一定存在。有时候我会想,她的伤严不严重?恢复了没有?会不会……也落下了伤疤?”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本来也会带着和你一样的伤疤,或许更严重点,甚至生命都停止在那一刻,所以我不曾介意过你的疤痕。”

    沈匀霁明白江渡岳的用意,也惊讶于自己和“那个人”有如此相似的经历。

    那个人是否真的救了江渡岳?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和她一样带着伤疤生活?又或者她比自己幸运,并不是很严重?

    她想着想着,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油然而生。

    如果真的有个姑娘因为救了江渡岳而受伤了,那万一以后他们相认了……

    沈匀霁惊讶于自己狭隘又阴暗的想法,可是却控制不住地问道:“你找过’那个人’却没找到?”

    江渡岳侧过脸望向沈匀霁:“是的。虽然我找不到她,但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沈匀霁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要是哪天你找到了那个姑娘,你也要和她一起分担那段过去给她带来的痛苦吗?”

    江渡岳还没发现沈匀霁细微的情绪变化,点了点头:“对啊,我会尽我所能去补偿她。”

    “那她要你以身相许呢?”

    江渡岳一怔:“什么?”

    只听沈匀霁悠悠地说道:“听你描述,我像个替身呢。”

    第51章 最后一夜

    沈匀霁说完这些酸话就后悔了, 她不自然地错开了眼神,将围巾向上提了提,盖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江渡岳这才懂了沈匀霁的意思, 他笑了起来,热气呼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化作清晰的白色烟雾蔓延开来。

    “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 阿霁连陌生人的醋也要吃吗?”

    沈匀霁可能是被冻得有些糊涂, 嘴巴比脑子快, 她闷声说道:“可不是陌生人, 那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嗯, 对。”

    江渡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接着, 反手将沈匀霁的手腕一带,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但你可不是什么替身, 也没有人能代替你。”

    他声音很低, 带着缱绻的意味。

    “你是我唯一的光。”

    沈匀霁从他的怀中扬起脸,清晨的露水沾在她弯弯的睫毛上,凝成碎冰, 像是来自雪国的精灵。

    但她依旧对浪漫过敏,拈酸吃醋的揶揄倒是无师自通:“你这样哄过几个女孩子?”

    江渡岳将她搂得更紧, 大喊冤枉:“天地良心,这辈子除了你, 我没哄过别的女人。”

    沈匀霁不信, 他那么娴熟,怎么可能是初学者:“骗人, 以前女朋友也没哄过?”

    江渡岳三指并拢,起誓道:“苍天在上,你沈匀霁真的是我江渡岳的初恋。”

    他神情郑重,还有些焦急,眉心都皱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沈匀霁脸上有些飘红。

    她盯着江渡岳看了一会儿,忽然踮脚,又抬手勾住了他脖子,在他的唇边啄了一下。

    也许是太过短暂,江渡岳只觉得有什么又轻又软的东西擦过了他的唇角,稍稍有些愣在了原地。

    “我信了。”

    沈匀霁回道。

    江渡岳终于回过劲来,眸色一沉。

    沈匀霁敏感地捕捉到了微变的气氛,立刻想要松开环住他脖颈的双手。

    “继续勾着。”

    江渡岳声音低哑。

    接着,滚烫的唇便吻了上来。

    舌尖缠绵,气息交替。

    初升的红日光芒万丈,洒向世间,和天的雾蓝,山的青灰,雪的皑皑交织成蔚然壮观的水墨画卷,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热烈地亲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直到呼吸都变得稀薄,他们才慢慢分离。

    江渡岳满脸餍足,笑着提议:“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好。”

    —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温度并没有变高多少,他们拉着手走在天池旁,闲聊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当我的家教啊?”江渡岳很是好奇,“那时候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沈匀霁回答得很干脆:“你那时候的确挺犯嫌的。”

    “但是你给的工资够多,而且,”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以前也曾经想过去加拿大留学。”

    “这么说我是误打误撞?”江渡岳笑了起来。

    “你想去哪所学校?还是去学会计或者计算机吗?”

    沈匀霁摇摇头:“不啊,我以前一直想去多伦多大学读编剧。”

    “为什么是多大?加拿大冬天很长哎。”。

    “对啊,我喜欢雪嘛。”沈匀霁笑道,“而且,夏天穿长袖太不舒服了,还是冬天好。”

    江渡岳不想让她去想消极的事儿,便岔开了话题:“你成绩那么好,应该可以申请奖学金的,后来为什么没去呢?”

    “申请了啊,我偷偷省了午饭钱去考了雅思,后来offer都下了,但那个时候我家还欠着钱,又只有爸爸一个人工作,别说在那边的生活费,我连机票都凑不到,所以就放弃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沈匀霁并没有很可惜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江渡岳,补充道:“所以你一说你要考雅思去加拿大,我就同意帮你了。虽然你去留学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也是在靠近我的梦想。”

    江渡岳朝她靠了靠,道:“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嗯。”沈匀霁应道。

    她的确不曾真的放弃过,只是将这个念想悄悄地尘封在心中的角落。

    这些年她的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但当下,沈匀霁决定好好放松一下,和江渡岳一起看看银装素裹的世界。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一通电话搅乱了他们的行程。

    “小霁,你快点回去看看沈叔叔沈阿姨吧,至少按时回信息啊?他们快担心疯了。”

    陈泉担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沈匀霁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只好拿着毛巾一边擦拭水滴一边打电话。

    “我有报平安啊,也回了他们信息,说了过几天会去看他们的。”

    陈泉有些急了:“不是这意思,关键是……关键是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沈匀霁皱起了眉头:“陈哥,你是什么意思?”

    陈泉叹了口气,摊牌一般地说道:“小霁,那天我在窗户里看到江渡岳拉着你走了,我没敢和叔叔阿姨说,怕他们担心。但是你这几天回消息都很慢,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都和他在一起呢?”

    沈匀霁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冷冷回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陈泉也不开心了:“小霁,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有害过你吗?从介绍工作到餐馆打工,只要能帮到你,我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你既然叫我一句陈哥,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忠告?”

    “是。”沈匀霁尽量保持平静,“我很感谢你帮我的忙,但是我不想听你诋毁他的话。”

    “诋毁?”陈泉音调放大,“他用得着我诋毁吗?花花公子一个,跟着他你会吃亏的!”

    沈匀霁并不想和他多啰嗦:“嗯,好,谢谢你的提醒,没别的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没了。”陈泉声音也阴沉了下来,“但你明天如果还不回来,我就会和叔叔阿姨说了,我实在担心你的人身安全,也许会报警也说不定。”

    说罢,他不等沈匀霁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你……”

    沈匀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充满怒气的话语却被无情地切断了。

    “怎么了?”

    江渡岳正好冲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

    沈匀霁转身,神情有些凝重:“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江渡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对她招了招手:“没问题,但你先过来把头发吹干。”

    。

    风筒里热风呼呼地吹了过来,没多久江渡岳就把她的头发吹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