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媳妇的话，黎保华暗自留心观察了几天，发现闺女确实对付卫国很是上心。
这天上午，趁着媳妇和闺女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他把付卫国叫到了自己的病房。
付卫国进屋，抬手就要给他敬礼，被他制止了。
“小付啊，来来，你坐，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个私事，不用这么拘谨，”黎保华挂起一副笑脸，“小付，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怎么还没娶亲？”
付卫国正襟危坐，双手笔直放在腿上，没想到团长叫他过来是问这个问题，斟酌了一下，回答道，“黎团长，我以前在老家村子那边议过亲，后来因为我条件不够，女方家没同意，我也就一直忙着工作，没时间想这事。”
“是这样啊，”黎保华笑的愈发和蔼，“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小付，你应该也认识我闺女黎娇了，我和她妈呢，都觉得你不错，想让你给我们当女婿，这个事，你看你怎么想？”
付卫国双眼瞪大，心如鼓擂，后背隐隐冒出一阵汗意。
团长这段话仿佛从天而降一个大馅饼，突然砸在了脑袋上，把他砸的晕头转向的。
震惊过后，他又慢慢冷静下来。
这几天，他的确感觉到了黎娇不加掩饰的好感，但自己这条件……
农村的爹娘尚且嫌弃他无父无母没有家业，二团团长家掌上明珠般如花似玉的千金，哪里是他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艰涩地开口，“黎团长，承蒙您和夫人不嫌弃，但我……我实在是配不上她，”说着他的头微微下垂，“日后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黎保华没说话，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付卫国起身，庄严地朝团长敬了个礼后，转过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过了两天，他从走廊经过隔壁病房时，不经意间看见李团长家的儿子正在房间里，侧身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黎娇背对着门口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因此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能看到李团长儿子的视线频繁的往黎娇那边扫去，两颗眼珠子仿佛黏在她身上了一样。
付卫国忽然间感觉心里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但这再正常不过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现在人家只是献献殷勤，日后两人还要牵手拥抱、结婚生子呢。
想到这，他头上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又过了一周，医生允许付卫国可以出院了。
从那天拒绝黎团长，到出院返回部队，黎娇再也没来找过他。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
九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凉。
付卫国照常带兵训练，正在操场跑圈，忽然感觉地面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剧烈的摇晃。
地震了。
付卫国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多想，飞快朝黎娇所在的部队小学跑去。
黎娇和老师学生们正站在操场，等待着余震的结束。
这个年代的学校都是平房，因此刚一感受到地震，老师们就立刻组织正在上课的学生从教室跑了出来。
好在没有学生受伤或者掉队，只是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教室如今已经倒塌了小半。
黎娇走到相对空旷的位置，蹲下身，轻轻揉了揉抽痛的脚踝。
刚才她让班级里的学生们先跑出去，她走在最后，慌乱之间撞到了桌子，不小心扭伤了脚。
付卫国一路狂奔到学校，正巧看见黎娇蹲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赶忙跑上前，焦急地弯腰看向她，“哪里受伤了么？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黎娇抬头看到是他，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大手，眼圈微红，“不要你管，你不是看不上我么，都拒绝我爸爸了，”说着说着，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哭腔，“你还管我干嘛，我对象待会会来的，你走开。”
说完，两颗泪珠刷的一下从眼角滚落，泪水越流越多，连成了一串，不断顺着凝脂玉般的脸蛋簌簌滑下。
小姑娘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圈成了一个小团，下巴搭在胳膊上，不肯看他，自己默默地流泪。
可眼圈、鼻尖和嘴唇都因为哭泣而染上了红色，一张小脸显得越发楚楚可怜，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付卫国心头像被针尖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的疼，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又发觉不合适，只好收了回去，蹲下身子柔声跟她解释，“我不是拒绝，我是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黎娇扭头娇声斥他，“我说配得上就上，你要是非说配不上那我也没办法！”
付卫国被噎住了。
虽然没听过后世的渣男语录，但“那我也没办法”这句话的威力在任何时候都通用，让人实在是难以回答。
他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
小姑娘也直直地瞪着他，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只有认真和倔强。